晚来丛云

好耶

【鸣潜】天上人间

复道行空🍰:

旧文重修 大概是扶摇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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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无苦则无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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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里透着股安神香的味道,暖烘烘的,能透入四肢百骸,带着似有若无的一股兰花香在程潜鼻尖转了悠悠地一个圈,尽数归回到身旁睡相颇为老实的大师兄身上,绵长又细碎,不动声色间能渗入人骨子里。


程潜自小就模样端正,长大以后更甚。一副好皮相因“修仙练气”留在了二十出头的年纪,白面书生似的样子,内里却是经历过百千锤炼的坚韧魂魄,每每笑时却能从中瞧出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风采来。


程潜平生不解风情,更不识风月,可严争鸣却是个事儿多的主,有时喜欢琢磨人间的那些个不知为何的风花雪月,有时又只是想让程潜搂他一下。程潜这根棒槌也在日渐增长的岁月里摸清楚他家大师兄什么时候想要什么,一辈子的所有耐心都给了一个严争鸣,让那心口不一的大师兄有时也能暗自偷着乐。


——就比如现在这么个情形。


程潜从前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下没怎么一觉睡到天亮过,现在亦然。他睡觉浅眠,稍有动静就能立刻挣开一双清明的眼。但身边人的气息往往又是一种奇妙的安抚,让他所有神经都放松下来。关于他是否为“享福的命”这点被严争鸣骂过,后来也就陆续不了了之。人世间不过百载,何又为“享福”?大概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


程潜自律,日子再好也能数年如一日。他能在冰潭边一坐几十年,也能在扶摇山如此安在的环境中勤奋刻苦、初心不变。


可把清安居过成了温柔乡的掌门师兄,并没有给他机会早起。


仅是一条手臂懒洋洋的在程潜腰间一环,便能效仿起人间“从此帝王不早朝”的昏君模样出来,程潜纵使是能轻易挣开,却又不舍得。每每看见严争鸣时他总是心生贪念,什么大道三千与千丈红尘里都在他心里留不下一点痕迹,让他这个人缓缓从天地落回人世间,做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男子。


严争鸣整个人要比程潜温暖的多。纵然程潜这块玉喜凉,可也还是贪恋严争鸣身上的那点温暖。不喜接触人的毛病也全数栽在了这人身上。


可当程潜睁着眼数床梁数了不知几何后,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师兄,醒了就起。”


早早便在一旁装睡的严争鸣已经练出了某种针对于程潜一人的本领出来,闻言呼吸频率也没有变上一二,还装作被打扰的样子在程潜颈窝处蹭了蹭,将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到那里。


修士本不用睡觉,可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来证明他们与凡人之间并无二的一种仪式,其实是难以割舍的。程潜的睡眠时间本没有那么久,可自从一切尘埃落定以来却不断被延长了,罪魁祸首就是他那惹得清安居不得安宁的掌门师兄。


李筠在经历过一次血与泪的教训后,没什么要紧大事便不会在辰时之前踏入清安居一步。水坑逢年过节从妖谷扑腾着翅膀跑回来,也极度的有眼色,在某次危急关头还拦住了不知前方凶险的年大大,挽救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不受加课的折磨。


程潜当真觉得严争鸣是越发的恃宠而骄,世间万物匆匆,严掌门也是越发懒散与娇纵,回到扶摇山后仿若要将错失多年的少爷脾性捡回来,比他少时还甚。那时模样尚且青涩,可骚气已然绝顶,更不要说当严争鸣周身气质被时光洗礼了一番,内里却依然是少时那个骄矜的小少爷了。身为一派掌门的那些个锋利与凛冽在自家人面前灰飞烟灭,似乎也只有二师兄这个可怜人物能时常体会一把。


严争鸣半晌没听到程潜有进一步的动作,身上也没什么让人不容忽视的视线,可睁开眼就看到程潜正盯着他,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可惜眼里还是含着点让特定的人显而易见的忍无可忍。


程潜就看到严争鸣微微睁了眼,那只筋骨分明的手遥遥伸了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带着很“严争鸣”的意气风流意味,接着他的掌门师兄就稍稍起身凑了过来,那双常常带笑的桃花眼一弯,露出几分很轻佻的温柔出来:“我刚醒,真的。”


程潜也不拆穿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学着严争鸣的样子在他后颈按了一下:“起了。”


严掌门瞎的比较有特色,总能从程潜脸上瞧出别的人看不出的天真无邪出来,固然程潜本人并没有这么柔嫩多娇,奈何严掌门看着哪哪都是好,拿民间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本来说,也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程西施本人也的确有那个能沉鱼落雁的美貌,奈何沉的是妖谷里成了精的鱼,落的是冒名顶替雁的水坑,很大几率大概是被吓的。


大师兄其实偶尔才真情直白地外露那么一次,只是最近有些变本加厉。严争鸣探头在程潜嘴角啄了一下,一触即放:“那行吧,你给我梳头。”


程潜只得无奈道:“遵命,保证不揪你毛。”


严争鸣很黏人——这点程潜本人深有体会,他也并非普通的黏,很有他严争鸣的风格,每每浅尝辄止地递个暗示,非要程潜再原封不动地黏回去,再做出一副大师兄的端正面孔出来。


程潜有时会懒得理他,这显而易见,然后严掌门就会开始各种找茬,作天作地作的程潜脑壳疼,弄得每每程潜打算不理他之前下意识就会先深思一番自己的后果。


熟能生巧很适合拿来形容现在这么个场面,从前程潜给严争鸣梳头的时候简直能把他给薅秃了,为了捉弄他还往他头上插过花,简直要没眼看。虽说一个小法术就能实现的事,可严少爷最享受的还是程潜的亲自动手,这么久磨炼下来,好歹他梳头时的手劲儿没那么大了。


严争鸣像一条不朽的山脊,始终不甚显眼地撑在扶摇山深处,或被泥泞积雪与鲜花野草覆盖,可内里却是被千摧百折过的坚硬与沉静。然而当他面对着自己的师兄弟时,却始终是那一副不显然的温柔与包容。


——在面对程潜时简直更甚。


就算程潜能在梳头时拽掉他好些根头发,他也能依旧面不改色地当他百折不挠的花瓶。


程潜把发带打好结,拍了拍严争鸣的肩膀,眼角眉梢含着些莫名的少年气,还没等严争鸣从自己心中的若有所动中回过神来,稍一抬头就看到程潜嘴角还未退去的笑意。


程潜这个人是不常大笑的,一切大悲大喜在他身上都显得不形于色,适当到了极致的地步。甚至于是有些寡淡无味的,在严争鸣面前外露的情绪就总要生动的多,但相比于顺从,他还是呛严争鸣的次数比较多一点。程潜几时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地对过严争鸣?


大抵是屈指可数的。


然后严争鸣就见刚才还温柔地不行的程潜神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人俯视的视角能让他看清程潜下巴的线条。程潜面上冷淡,语气也冷淡:“师兄,你徒弟可比你要勤奋的多。”


严掌门表示自己坦然接受。


多事精严争鸣的心思完全没在这句话上,他拉着程潜的手往清安居外走:“勤奋都是他们的事,我们先吃饭。”


修士都是凡人出身,在很大程度上会保留一些凡人的习惯,尤其是食,哪怕肉身可以辟谷,可口腹之欲往往是难以抑制。


严争鸣是近几年才开始过上像小时候那种吃穿不愁的日子,嘴上也开始是显而易见地刁。他的嘴一刁起来,被直接为难的虽然不是程潜,但他总是直接受害者。


但程潜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棒槌,臆想中的甜言与蜜语虽然只是臆想,但指不定哪天他还真的能蹦出一两句让严争鸣惊心动魄的情话出来。比如让人猝不及防的“我爱你”,是程潜逃避严争鸣各种找茬的最好方法。


虽然不太常用,只在紧要关头拿出来使。


是真的能保命。


程潜不是喜欢腻腻歪歪的人,有时候也会忍无可忍,可惜严争鸣是一个会耍性子的主,这个时候可全然没了剑神域剑修的锋芒毕露,对程潜“家法处置”的招也会拿出来用,但通常会被程潜不以为意地忽视掉。


程潜认命地被严争鸣拉着吃了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顿饭,然后内敛地翻着白眼去了后山。


严争鸣平日里大多数时间其实是端着的冷淡,剑修的那种冷冽气质虽然没在扶摇山上外放,但像年大大和游梁那样的小辈还是比较怕他。


游梁一直觉得他和年大大应该互相换个师父才不像是入错了门,但心里对自己师父更多的还是畏惧和尊敬。他师父的力量强到蛮横不讲理的地步,可他又是不外露的,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像个娇生惯养的少爷,纵然那“严娘娘”的外号名副其实,可没人敢小瞧他。


当然他们这些小辈也不敢喊严争鸣的外号,私底下也不敢。


数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悲惨经历,让扶摇山除了大师兄和三师兄二人外都练就了老道的经验,可以数次看热闹也不会被当成热闹看,津津乐道地评判他们掌门师兄,内心还没有一点负罪感。


扶摇派除了大能和大魔外还容易出情种,到了严争鸣这里大概更甚了。


轻风徐徐吹过卷起细碎尘烟,严争鸣在一片斑驳的光影中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难得一次去给徒弟上午课了。


游梁是修出了元神的剑修,更何况扶摇的师父从来都是摆设,他在扶摇山更是完全散养,压根没怎么被严掌门管过。年大大好点,倒是他的师父比较严,搞的他经常会拉着游梁救命。


扶摇山整日里鸡飞狗跳,水坑逢年过节从妖谷回来的那些日子尤为热闹些,但平日里李筠一人就足够挑大梁,千古一人的九连环每天不务正业地研究些稀奇八怪的小玩意儿,还曾经丧心病狂地让他的蛤蟆去偷听大师兄的墙角。


当然,没有成功。他的金蛤神水点化出来的蛤蟆怂的很,将一靠近窗子就被严争鸣察觉到,神识还没来得及放出去那只怂蛤蟆就立地装死了,李筠什么也没听到还觉得很惋惜。


二师兄一人独自承担了如此艰巨的任务大概不太过瘾,拉着两个小辈一同闹腾。游梁倒是比较沉稳,年大大却是耐不住性子的人物,经常被他二师伯那些小玩意儿搞的措手不及,然后顺利被罚的哭爹喊娘。


但偏偏李筠操的心又是最多的。可怜了二师兄每每操碎了心,要收拾新妖王韩潭回扶摇山时带着年大大惹下的一堆烂摊子,要帮师兄和师弟带徒弟,还要顾及远在南疆的韩渊,可谓是恨不得一人有八只手来管这些。


让李筠恨不得爆点粗口,这都是些什么同门师兄弟。


扶摇,没有同门兄弟情。


二师兄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觉得自己堪称楷模,平日里就是再喜欢点化蛤蟆也是无伤大雅,完全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师父。


扶摇山,该用功的时候用功,不该用功的时候只有程潜一人用功。


程潜的修为马上就要进一境界,他聚灵玉之身容易引来天劫,为了避免再次被劈糊而吓着掌门师兄,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闭关百日。但稍一想就能猜到清安居的竹林到时会变成怎样一副秃瓢惨样。


他平日里喜静,也活的很无趣,清安居里常年寡淡到只有凉水的地步。严争鸣日渐以清安居主人自居,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他自己的物件开始逐渐往程潜那小屋里搬,简直有把清安居变为第二个温柔乡的趋势,这清安居既不清也不安,把程潜烦的简直想把他一剑轰出去。


但偏偏也是这样,让程潜整个人都多了些不可言说的烟火气,将他的木然都洗去了几分,给他染上了点暖阳的光亮与温暖,杀伐气和冰冷都显得没那么让人心生畏惧了。


程潜要闭关,最难熬的不是大师兄,而是悲惨的二师兄。程潜一不在,可没人能镇得住翻江倒海的严掌门了,直接受苦的当然还是他李筠。


二师兄也是很可怜,每天顶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为门派鞠躬尽瘁,着实辛苦。


凡人百年有他们百年的乐趣,修士的千百年自然也有他们的活法。凡人一生不过百年,一个人便在里面占了弥足慎重地一个位置,而修士却不同。


凡人一间平房,窗外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窗内笔墨纸砚悄然一生。春风穿户,夏雨叩窗,秋实飘香,冬雪银装,如此便是一个充实而繁华的梦。


修士生涯漫长,严争鸣也曾艳羡过凡人夫妻,普普通通地相携走过一生,程潜这块玉不知是不是石头成的精,听了半天没有一点表示,但好歹是很有眼色的,顺着严争鸣想听的十分不走心的说了两句,得到了掌门师兄的一声哀怨叹气。


“看看,这才多久就不在意我了,小白眼儿狼。”


程潜那时候刚被他弄得脑仁疼,闻言好生莫名其妙了一会儿,飞快地将方才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灵光一闪:“何必羡慕别人?你我相携的时光要更为长久。唔……美人师兄?”


严争鸣默了。


他至今都拿程潜了无办法。


午时扶摇山下起了小雨,耳畔是细细密密的风雨声,山谷中荡然一空,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


远山与近树身形绰约,带了一点浩然的刚正气。不知堂茅屋上的茅草翻飞,随着淅淅落落的雨声显出了点静谧意味。


当年他们几人还在青龙岛的时候严争鸣就曾设想过,将来等他们都收徒弟了,就把师父的不知堂改成专门给徒弟们受戒受罚的祠堂,哪个徒弟调皮捣蛋了,就派最不通情理的铜钱去收拾他们。  


当年他甚至还想过可以每年举行一次门派大比,到时候谁的徒弟输了,谁就带着徒弟们一起去刷碗。不过当然没成,他还差点被程潜揪秃。


调皮捣蛋的徒弟也只有一个,严争鸣自然不舍得让他家小潜去刷碗。


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扶摇山上山花烂漫,犹似当年。


程潜从后山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少年就像踏着细碎阳光而来,将所有春水暖意踩在脚下,浑身染了些雨后的温暖气息。


山脊苍翠如染,天光透过云影,天地仿佛安静到只剩他们二人。


但程潜永远是个煞风景专业户,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严争鸣一眼,问道:“师兄?你在这淋雨吗?”


严争鸣心平气和地没跟他一般见识,依旧悠悠然立在那里,冯虚御风好似谪仙。他眼角似墨染,略一抬便是一条浓墨重彩的线,让人看着就能让心绪跟着飞扬起来,他那浪荡公子式的桃花眼也为他平添了不少勾人意味。


程潜心里一动,就脱口而出了:“师兄你这是……勾引我吗?”


还没说完他便先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严争鸣:“……”


他先是面无表情了一瞬,继而就怒不可遏起来,气急败坏地问道:“你又是哪学来的邪魔外道?”


程潜不知道他又生哪门子气,小心翼翼又苍白的解释:“……你从山下带的话本。”


严争鸣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还自觉非常有理,恶狠狠地说道:“别转移话题!什么话本?”


然而还没等程潜再开口,一派正人君子模样的严掌门就反应了过来,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扔去经楼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坊间话本,心里先闪过的念头是刚才还好没教导铜钱要“清心寡欲”。


程潜简直要有些幸灾乐祸了,面上还端着冷淡的样子装作不解:“怎么了?”


严掌门人模狗样的一甩袖子,不搭理他了,满脸都写上了“快来哄我”四个大字。


严争鸣的脸就像七八月的天,说变就变,比不知堂的三条腿桌子还要准。程潜和大师兄多年“斗智斗勇”,在风月之事上毫无长进,可在看人脸色的功夫上却是精进了许多,尤其是严争鸣的。


他心里尖酸刻薄地想着“我就算不哄你你也不会怎么样”,可就算是为了他院子里的那些竹子免遭毒手,他也还是得哄。


有什么办法呢,那可是他的严争鸣啊。


程潜默默地叹了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谁也不多话,没有御剑,并肩慢吞吞地行走在山间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路上,静谧平和地让人只想沉入其中。


严争鸣偏头看见程潜嘴角挂着的沉静笑意,“哼”了一声扭回了头。程潜马上非常有眼色地伸手勾住严争鸣的袖子,笑道:“多走走?”


脸皮厚比扶摇山山门的严掌门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全当做回答,可眼角眉梢的一抹自在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染的他整个个人都多了些温良宜人的意味。面目深刻却眉眼有情,他那一双眼里神韵颇丰,无端扫出一尾阴柔与刚正并济的骄矜气。


程潜一直都清楚严争鸣对他的更多是纵容,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任性了百十回,大师兄对他近乎是百依百顺的。


两人仿佛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长风送来山间的花草香,远处微落的日头红了半边天,不周之风扶摇直上,九万里无边,于天地尽头收成铜黄一线。


回到清安居的时候已是夜色微沉,程潜不知从哪拿来集市里常见的那种小烟花棒,点燃了来塞给严争鸣几支,看着星点光芒映在彼此脸上留下的痕迹,眼睛被明灭火光照亮,眼底里映着的是漫天碎星辰。    


“上次去南疆回来的路上买的。”


严争鸣仰头看着扶摇山上旷远辽阔的夜空,人间盛景仿佛从他眼里浮光掠影似的略过,百年来山色依旧,身旁的人也依旧。


“买来哄我的?”程潜听到他的掌门师兄低声道,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无奈之下的纵容。


烟花将将熄灭,留下短暂静谧。


程潜于是笑了笑,没型每款地在地上坐了下来,还要拉着严争鸣一起:“没有,就是觉得你会喜欢。”


“我喜欢这些小孩的玩意儿干嘛?”爱干净的多事儿精这会儿似乎也忘了是在哪儿了,就着程潜的动作顺势躺在了他腿上,目光定定地盯着程潜的下巴瞧,好似能看朵花出来。


程潜也低头瞧他,一双眸子像是含了天上人间的浮云碎雪,他于是反问道:“你不喜欢?”


严争鸣沉默半晌,老实答到:“喜欢。”


程潜就是随便从地上揪朵花给他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喜欢。


严争鸣说这话时声音温柔地像是能掐出水来,透出了十足的心猿意马。夜色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显得他神色端庄近乎肃穆,倒是一本正经。


名为程潜的木头桩子难得开窍,从善如流地接道:“嗯,我也喜欢你。”


愈发浓重的夜色很好的遮盖了通红的耳朵。


严争鸣微微翻了个身搂住程潜的腰,将整个人埋在他胸口半晌没出声。过了一会儿程潜才听到他有些闷闷的声音:“小潜。”


“嗯。”


程潜的手搭在严争鸣的腰上,抬头望着满天星月内心一片澄净。他眼里似乎带了一点氤氲又倦怠地笑意,心里却多了层涟漪。


“以后少学这些稀奇古怪的话。”严争鸣窝在程潜怀里,睡意逐渐袭来,但他非常轻、又绝不含糊地这么说道。


程潜看着严争鸣的模样似是入了迷,情不自禁地偏微微俯身在他眉心印了个珍而重之的吻,恰在平日心魔印的位置。


谁知严争鸣就这么被他的一个吻夺走了全部睡意,下意识抬起手臂按在程潜的后脑上让他离得更近些,彼此间交缠的呼吸沉重,严争鸣的眼睛半睁半闭,另一只手就隔着衣摆抚上了他腰间,十分有技巧地揉搓起来。


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很奇怪,严争鸣就着力道起了身子,眼梢微吊,就这么边亲吻边将程潜按倒在地上,雨后还有些湿润的鲜花绿草打湿了两人的衣服,倒也没人去在意了。


放开时程潜两颊发红,呼吸也有些不稳,看着他清明眉眼感觉似被戏耍,恼羞成怒地推了推严争鸣压下来的胸膛,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严争鸣不禁勾起了嘴角:“……别在外面。”


严掌门其实很是受用,还偏要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但很快就憋不住了,从喉咙里挤出低低的笑声,手上一用力便将程潜整个囫囵抱了起来,就这么向屋里走去。


严争鸣的发丝如墨,垂在程潜脸上有些痒。他早已被严争鸣抱的一回生二回熟,淡淡定定地环住他的肩膀,很老实。


芙蓉帐暖。


漫天星辰如洗,清安居内竹影绰绰,一切都终将回归沉寂。


只余一声轻而细语地“小潜”在天地间徘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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